張明發的生活時報

關於德斯科爾莫里森飯店

台灣時區調不調引發國內熱議，讓工商領袖好無奈。商總批評又是意識形態作祟，激起兩岸對立；工總則質疑公共政策參與平台成案門檻太低，讓人不勝其擾，為了各種無謂議題疲於奔命。

有網友在國發會「公共政策網路參與平台」提議，台灣時區應由目前 GMT+8 (格林維治標準時間加8小時)提前至 GMT+9 ，與日韓相同，脫離中國大陸標準時區，引發網友熱烈連署，短短2天即成案。

面對這項提案，商總理事長賴正鎰先是大嘆一口氣，隨即表示，現行時區大家都習慣了，提議更換的原因僅基於意識形態考量，實在令人無奈。他批評，國內總有人要故意跟大陸對立、引發對岸不悅，進而影響兩岸和平穩定發展，實在不智。

工總祕書長蔡練生則希望處理時區議題不應泛政治化，並質疑，公共政策網路參與平台 5000 人即成案的門檻太低，讓政府部門必須為許多不必要的提案浪費時間、疲於奔命，更讓社會不勝其擾。

賴正鎰以及蔡練生並都認為，民眾應將關注焦點集中於如何拚經濟，「有飯吃比較重要」。

蔡英文是總統，總統無言，就是國家無言。

無言以對。欲辯已無言。無言的結局。

蔡英文當然不是沒有聲音，光是這半個月，全代會也好，黨慶也好，中央社專訪也好，國慶致詞也好，蔡英文其實密集講話。密集針對兩岸議題講話。頻率之高，是今年之最。這是好事。這表示執政者對兩岸氣氛有所警覺 。這個發言頻率符合兩岸的政治基調。

記得：十月是兩岸政治的大月。這個十月尤其。兩岸接近攤牌。

兩岸在過去一年半的壓抑，以及兩岸在未來幾年的各種可能，大概就會在這幾天決定。外弛內張。外行人是看不出什麼的。內行人可能覺得另一個驚濤駭浪的危機到了。

這不全然是因為賴清德那句「我是一個主張台灣獨立的政治工作者」、「在任何職位都一樣」。這句話是神來之筆，它讓蔡英文的十月講話有了背景。賴清德突出了兩個他未必意識到的歷史意義。

一、賴清德讓民進黨三十年口頭禪：「台獨可以做，但不可說」得到突破。現在，台獨可以說了。可以成為總統級政治人物公開的政治主張。

二、賴清德之後補充說明的「務實台獨論」，其實就是蔡英文「維持現狀」的實踐版本。做為蔡英文任命的行政首長，賴清德說破了蔡英文「國王新衣」，讓蔡英文的論述因此赤裸。

賴清德開創了「新情勢」。蔡英文因此必須在一個全然不同的「新情勢」下開展她的雙十講話。這個講話的格局已經被框限了。而且，越接近2020年，蔡英文會越赤裸靠向台獨。蔡英文必須回應並且吸納台獨訴求，這是權力邏輯的必然。

這個轉變很突然嗎？很意外嗎？當然不。其實，回頭去看陳水扁2000年執政之後的政治軌跡，大約就在他執政的第二年這個時候，參選時比較柔性的「新中間路線」結束了，也明確拒絕了當時剛被化約的「九二共識」，整個急獨暴走的氣氛就在這個時刻點燃。2001年的雙十國慶也是草草結束。之後，為了勝選，陳水扁用更激進的本土訴求面對2004年「連宋配」的挑戰，之後更發生了至今難以解釋的「319」槍擊事件。

所以，到蔡英文國慶致詞的這一刻，彷彿歷史輪迴。整個陳水扁執政時期的內外場景正在「復刻」，像是老電影，老觀眾幾乎可以背台詞，結局也早就知道，已經不是看戲的重點。如果面對這種「復刻」、「輪迴」的政治，還要期待兩岸關係不要重蹈覆轍？只能說：太天真了。

蔡英文總統的國慶致詞內容已經不必再多著墨。兩岸關係部分老調重彈、了無新意。在沈默了一年之後，面對北京所說「未完成的答卷」，蔡英文的態度是重申「四不」：意思不變、承諾不變、不重回對抗的老路、不在壓力下屈服。在任何對話的場合，「重申」的意思就是「我該講的都已經講了，如果你要聽，我就再說一遍」。意思其實就是拒答。不會再有新說法。到這一步，表面看起來沒有更糟，但其實是最糟。因為溝通已經走到最後。

你如果聽不出重點，重點只有一個：關鍵詞都不見了。在賴清德的「台獨說」之後，蔡英文總統竟然沒有重申「維持現狀」。而在蔡英文的演說之後，北京的回應裡，「九二共識」竟然也消失。

雖然北京不接受「維持現狀」的說法，台北也不接受「九二共識」，但這兩個各自不接受的模糊表述至少都是各自堅持、強調的口號。但現在台北不喊「維持現狀」，北京不說「九二共識」的時代似乎開始了。北京未來很可能直述「一個中國」，而台北方面將讓「務實台獨」逐漸檯面化，蔡英文時代的「統獨對撞」橋段正式上演。而且，更激烈。

口號是什麼？口號就是和事實相反的東西。簡單講，口號在喊什麼，就表示那個東西缺貨。但口號仍然重要，因為口號是一種立場，一種追求，讓對話的雙方知道自己的底線。口號一換，底線就漂走了。基礎就動搖了。誰說「了無新意」就沒事？雙十之後，口號變調，兩岸變調。雖然，這都是政治迴圈裡似可預期的一部分。

蔡英文的國慶講話之後，北京做了兩件事。除了用「一個中國」直接回應蔡英文，還一個，就是發布常駐聯合國代表劉結一接任國台辦首席副主委。這大概是準備接手張志軍的訊號無誤。

這兩個訊號都是鷹派訊號。但有多鷹？要等十九大之後的習近平講話了。

這是個黯淡的國慶。如果看轉播，看不出典禮的味道，因為鏡頭拉不遠，也不敢拉遠，除了看台上的貴賓，除了表演的團體，看台下幾乎空空盪盪，場面之冷清，令人傷感。

俗話講：過了那個村，就沒有那個店。翻成時代語言就是：回不去了。國慶之後，國難開始。

●作者：唐湘龍／資深新聞工作者、政論節目資深評論員、電台節目主持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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